【澄情】阑珊处 上
是个连载的小短篇，会有后续。
一见钟情和不辞而别的狗血故事。
江澄从来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温情。
他隔着刨冰店的玻璃门和茫茫的人海，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影，还是红色的连衣裙，刚刚垂到膝弯处，原来长长的高马尾，已经修剪到和下巴齐平的长度，微微朝脸颊那侧卷曲，温顺地垂在肩上。
他果断拿出手机，咬牙切齿地给魏无羡发了条消息，附带了条图片“这就是你说的那个‘温柔貌美观之可亲’的相亲对象？”
魏无羡那边很快就来了回复，隔着屏幕江澄都能到他那副挤眉弄眼的神情：“噗哈哈哈哈是啊，想不到吧？惊不惊喜开不开心？”
江澄黑了脸，面无表情地把手机塞回口袋。
从高中起魏无羡就很受女生欢迎，潇洒不羁的性格再加上不俗的外貌，以及高超的搭讪技巧，倒也不足为奇。魏无羡常常调侃江澄不解风情，顺便怂恿江澄去跟别的女孩搭个讪。
后来大学毕业魏无羡栽在蓝忘机身上，就越来越肆无忌惮，开始给他介绍各种各样类型的女生，父母也明里暗里催促过他。其实他知道那些都是好意，所以尽管是敷衍了事，每次还是不得不耐着性子去见他们所谓的“美丽温柔”的相亲对象。
没想到好巧不巧，这次竟然是温情 。
江澄隔着玻璃门，看着温情抬腕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，又接着等待。他怔了怔，不合时宜地想，过了这么多年，她脾气倒是没那么暴躁了。不知不觉间他还是迈开步伐，穿过拥挤的人潮，向温情走去。
熟悉的眉眼越来越清晰，江澄在她对面坐下，清楚地看到了她眸子里一丝深藏的讶异。
“江澄？”她怔怔地喊出他的名字。
……看来被蒙在鼓里的人不止自己一个啊，江澄想。
两个人面对面都沉默了，还是江澄清咳了一声，拿过菜单递给她，问道：“想吃点什么？”
温情匆匆瞥了一眼，道：“都好，你来定吧。”
江澄也再没有说话，给自己点了一份芒果冰沙，又给温情点了一份黑珍珠雪花冰——是她高中的时候最喜欢的口味。
两份餐点上的很快，两个人相顾无言地搅拌着冰沙，气氛尴尬地不像话。他想开口问一句你还好吗，却什么都说不出来。整整六年，好像什么都变了。
午后的时光太宁静，流逝地太快，好像才没多久，灿烂的夕阳就已经悬挂在天边，在桌面上平铺上一层澄澈的金色。
最终江澄只是轻轻放下了筷子，千言万语都化成了一声深深的叹息，他结完账回来，看着温情也已经停下进餐，道：“走吧，我送你回去。”
温情点点头没有拒绝，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车里，江澄手放上方向盘，回头问道：“地址。”说罢他又不放心似的回头提醒了一句：“系好安全带，我要开车了。”
温情自觉地坐到了江澄后排，她依言坐好，看着车窗外的景色，眼里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。“长乐街安宁路口第三栋，停下就是。”
路程不远也不近，江澄发动了汽车，透着红灯亮着的空隙，他投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温情。年轻的红裙姑娘倚着座椅，头靠在车窗上，阖着双眼，有些困倦的模样，眼底是一小片乌青，被妆容遮住了少许。
“还是一样不知道照顾自己。”江澄心底暗骂了一声，路灯一盏一盏接连亮了起来，温情身旁的车窗没关严实，有一条小缝，江澄转过身子关紧了车窗。
夜风微凉，靠近的那一瞬间，有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脸庞，心里有什么东西在逐渐变得滚烫。江澄脱下外套轻轻盖在她身上，小声在她耳边说道：“笨蛋。”
刚刚紧绷着的神情瞬间柔软了下来，细眉杏眼的青年悄悄弯起了唇角，转过身去专心开车。
他想起了刚见到温情的时候。
是六年前的夏天。
那时候他刚刚高二，温情大他一岁，有一个在上高一的弟弟。他第一次见到温情的时候，还是在学校的自习室。那天周末，安安静静的自习室中，在书架掩映的角落里，靠窗的座位，坐着一个红色碎花裙的姑娘，扎着高马尾，正低头翻着辅导书，有几缕长发垂下来，和裙角一起在风中摇曳。
橘汁色的阳光里，她的身影显得朦胧而美好，衣袖翻飞，露出一截纤瘦修长的手臂。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，少女抬眸看过来，是一双灵气恣意的眼睛，光影流转，黑白相间。
江澄下意识地错开了眼神。魏无羡正从教室拿了几本教辅材料，过来时就看到江澄入了神，好笑地拿手在他眼前摆了摆，笑说江澄你看什么呢，看这么认真？
江澄被他打断了思绪，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，又想起了什么似的，用胳膊怼了怼魏无羡，清咳了一声，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：“对了，你知不知道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？”
江澄会这么问，是因为魏无羡人缘极好，逢谁都能说上几句，尤其是漂亮的姑娘，大多数都和他搭过话。
“哪个姑娘？”魏无羡顺着他的眸光看过去，了然道：“噢，她啊，我跟你说过的，温情啊！怎么了？”
彼时的他早就知道温情——魏无羡和温情的弟弟温宁相熟，连带着也和他提起过温情。他对温情的印象只停留在傲慢张扬上，跟安静沾不上半点边。
他后知后觉地重复了一遍：“哦，温情啊。”几秒后，他后知后觉地忽然抬头，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：“温情？”
温情的家世委实算不上好，父母双亡，据说和温家有点挂钩。温家原先在官场也算得上一把手，后来因为贪污受贿被打下了马。温家昌盛的时候她没占到一分好处，落败的时候也受到的牵连，不知道什么原因，连那年高考也没有参加，只听说是弟弟出了事。
后来两个人再也没有交集，江澄多多少少有点难以释怀。后来从魏无羡口中得到了些情报，第二年温情考到了C市的医学系，现在是一名优秀的医生。
有的时候江澄也忍不住会想，她这些年过的好不好。一个姑娘，举目无亲，在一个陌生的城市，会不会害怕？
……
过去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放映，心里想着事，很快就到了目的地。江澄给车熄了火，叫醒了温情，温情揉了揉眼，有些慵懒，对他说，谢谢你啊。
江澄点了点头，忽然问道：“你看上去这么累，昨天晚上加班了？”
温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：“昨天晚上急诊室送来一个病人，连夜作了一场手术。”
两人又攀谈了几句后，江澄目送她回了家，看到她家里的灯火亮起，心下忽然明白。
这六年来，父母朋友为他介绍过的相亲对象有许多，有温柔端庄的，有俏皮妩媚的，他之所以不愿意接受，不是因为她们不够好。
大概是因为，后来几年遇到的再多浓妆淡抹、迎合奉承的笑，都抵不过当年那个红裙姑娘的淡淡抬眸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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